你老兄，七十小几的，“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何苦乃尔！”
在你的座位旁，站着怀抱婴儿的少妇和挺着老大一个肚皮的孕妇还有一个比你老得多得多的老头。有人冲着你喊话了：“嘿，老头，说你啦！少坐会儿成不成？没长眼！”你立时站起来让坐，乘客们哄堂大笑。
你和大家一样在车上摇煤球，后面人挤着你你偏偏撞上紧靠在你前面的一位花枝招展的香粉女郎，女郎转身向你一瞥，再一躲，愤愤然地：“想干什么！”你气得浑身发抖，急忙解释道：“我这把年纪……”女郎不屑地娇滴滴地又恶狠狠地骂了声：“流氓！”然后用手掸了掸你刚才撞着她的地方，你傻子似地瞪大两眼想冷笑却笑不出声来。
车到一站，你好意往后捎，想腾出地儿来但急于下车的人死活不让。车到站，乘客一哄而下，你紧躲慢躲避让不及陷进漩涡快要散架了，还是挡道，遭人抱怨：“下不下你？”你被下车的人几乎卷下车去，呼喇一下子又被上车的人推挤上来，一直把你推拥到车厢当间。你马上就要到站，怎么也挤不出去，再挤又撞上刚才那位女郎。车到站，你拼死拼活往外挤，“早干什么去了？讨厌！”上车的人也骂开了：“这老头，不自觉！”
“票，同志！”糟糕！“对不起，票挤掉了，我补……我补！”气愤的乘客们嚷嚷开了：“真耽误功夫！”“老头想蹭车？”售票员像阿Q和小D比赛捉虱子，好容易逮住一个岂肯轻轻放过，碰巧又是刚才那位“流氓”，自是得意，连珠炮似的刻薄响脆的北京话损你损得没商量！你手脚发麻，半天掏不出钱来，售票员不耐烦了：“快，拿钱，不买票可得挨罚，快！”你差点骨折，你弯腰拾起打落的眼镜，将一张大团结递了上去，扭头便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定了定神儿，老泪纵横。
你老兄，七十小几的，“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何苦乃尔！”
灯下，你续写那篇长文——《论青年》。今天晚上怎么也得把它写完，幸好眼镜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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